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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五章無言相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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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五章 無言相對

楚蕭原本心中還是有許多迷惑不解的,可是當顧煥將“溫夕”二字說出來時,她才猛然醒悟,原來這太後最先看中的顧家的三姑娘,可是那一年溫夕的醜聞早就在寒祁傳的四處都是,溫夕一直都待在院子裏也不愛出去,怎麽想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。

這一次如果真的換做是顧溫夕,她應該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吧,那一年的風波好不容易才慢慢平息下來,她也在百姓的茶餘飯後談資上撤了下來。如果和親之事再被提及,無疑她又會再次被推上風火浪尖之上,她到底能不能承受的住這還是一個巨大的問題。

“想不到這小皇帝的心思還挺深沈的。”楚蕭說罷伸手給自己揉了揉腳,然後拿起鞋襪準備再穿上去,只是很快便被顧煥揚手拍掉了。

“都濕透了,你怎麽穿。”顧煥說著便揚手將那一雙羅襪從窗子口扔了出去,外面的雪下的正盛,楚蕭翻了個白眼,急匆匆準備把鞋子給套上,不穿襪子也就罷了。

顧煥再次做出要將她的鞋子丟掉的動作,嘴上哼了哼。

楚蕭撇了撇嘴,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強權之下,做罷之後,顧煥便扔來了一塊棉手捂子,然後對著楚蕭揚了揚眉。

楚蕭神情微楞,帶著幾分不解,難不成他的意思是叫她將腳給伸進這暖手的手捂子裏?這聽起來便就有些奇怪了,更遑論讓她如實照做。

楚蕭撿起這手捂子便將一雙手揣了進去,然後下意識地縮了縮腳,眉間帶有巨大的滿足。

顧煥撫了撫額,言辭中帶著幾分無奈:“你不是一向自詡十分聰慧的嗎?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剛才的意思。”

楚蕭又是白了他一眼,咬了咬牙,悶聲道:“尋常都是拿來捂手的,你這叫我拿來……我這如何做得到。”楚蕭說完便擰了擰眉,有些難堪。

顧煥看著楚蕭那神情中的難堪,轉念一想,這雙腳應當不太冷了,不然這個時候她哪裏還有時間在這裏與他矯情呢,不管她了,顧煥想到此便緩緩將身子靠到了車壁之上,微微閉上了眸子,想著好好歇息歇息。

他以前一直是放蕩不羈,很不喜歡被拘束著,如今家裏人丁零散,他不得不要撐起整個顧家,而那些大殿之上的應付實在叫他疲倦不喜,尤其是那身在小皇帝身後的太後更是難纏,心思叵測。

楚蕭揣著捂子,悄然擡眼看向顧煥,他的側臉堅毅俊朗,睫毛清淺,應該是倦怠了吧,不然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吧,以前在古洛見他的時候,似乎每一次都是十分有精神的,那時候臉上的笑是直接到了眼底的,現在好像變化了許多。

楚蕭望著顧煥便想到了這些,只是很快又勾了勾唇嘲笑起自己,楚蕭你現在哪裏還有什麽時間去同情感慨別人,怎麽不好好看看你現在自己的樣子,這個樣子哪裏又對得起死去的父親呢。

無川都已經成了敵人的囊中之物,難道自己也要變得一副人不像人的模樣嗎?這樣又怎麽對得起父親啊……

楚蕭想著便慢慢垂下了眸子,低頭再次埋進了自己的臂彎之中。

渝國皇宮中,季陵瀾白在屋子裏借著那淡淡的燭光望向案桌上的書冊,外面的雨正淅瀝瀝地滴落,雨水似乎從屋檐的檐角慢慢滑落下來,在殿外積成一小灘淺淺的水漬。今夜的雨下得不大,只是他卻突然難以入眠,披上了衣裳趿上鞋子。

季陵瀾白整個人窩到案桌旁的軟塌之上,一只手撐在案桌旁輕輕拖著自己的下頜,眼神偶爾在書冊片飄過,其實他心裏亂的很。

如今國家吃了敗仗,士氣低迷,朝堂無力,那些大臣們一個個的都像是鬥敗了的公雞一般,每每上朝都是一副文弱喪氣樣子,在這樣的氛圍之中,他難免會感到壓抑……只是,這些天裏,時常見父親宮中招來禦醫,可見父親的身子也大不如從前。

一場敗仗讓所有人都失去了心頭上那獨一份的“桃花源”。季陵瀾白想到這,實在是心中郁結,長長舒出一口氣,深夜之中的慨嘆悲哀又有多少人會知曉?會感同身受?看父親的意思還是想將渝國的未來交給他,只是他未必能夠帶著子民走向最好的未來,或許他連個太子都不配做。

現在唯一叫他安慰的也僅僅是他的父親和母親還在身邊,他還能在他們面前盡孝。

季陵瀾白捏了捏自己的鼻翼,眉眼間流露出難言之意,渾身縈繞著的是淡淡的孤寂,那點點細雨滴落著,這一難免似乎就要到天亮了。

季陵瀾白慢慢閉上了雙眸,聽著雨滴落的聲音,眸子上的睫毛輕顫著,今夜原本平淡,只是很快東宮之中卻慌亂了起來,有宮女公公慌張跑來在外著急喊道:“殿下,殿下……陛下讓您即刻起身去雲蕭宮,似乎蕭妃那裏出了事。”

季陵瀾白聽罷,那支著下頜的手陡然滑落,整個人說不上來的慌張穿上外衫,趿上鞋子,都來不及整理衣冠,頂著滿頭的墨發跑了出去。

“殿下?”宮女端著銅盆想著殿下總該會梳洗整理一番再去的,只是此刻殿下卻像一陣風從她面前掠過,她想要開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。

從沒有見過殿下是如此的慌張,不是蕭妃出了事嗎?為何殿下……

“真是蠢笨,外面下著小雨,還不趕緊隨著殿下去,若是殿下染了風寒你們這小命還要不要了!”相比這宮女的昏聵,年長幾歲的公公立刻反應過來,即刻便催促著跟上。

季陵瀾白在雨中跑著,身後是宮女公公追隨著,到了雲蕭宮,季陵瀾白扶著殿門,看著裏面燈火通明一時心口處的情感覆雜難辨。

扭過頭看著淋濕的宮女公公只是十分無力地揚手擺了擺叫他們退下。

他隨意套著個外衫就跑出來了,現在渾身也是淋了個半濕,揚手理了理衣裳便踏了進去,遠遠便看見太醫院的禦醫跪了一地,還有他的父親,就這樣孤獨難耐地坐在床頭,一雙眼就這樣看著被褥中的人,眼底裏是說不盡的哀傷。

“父皇。”季陵瀾白走過這些太醫身邊,只是憑著這氛圍便曉得了到底發生了什麽,也許母親她是舊疾難醫,太醫院一眾束手無策,父親是發怒了吧。季陵瀾白看著父親那樣的表情便伸手擺了擺手讓那些禦醫退下,這時候全部跪在這大殿之中完全就是在礙眼也添堵。

“你來了啊。”季陵川雲慢慢扭過頭看向季陵瀾白,那一張臉是說不盡的滄桑,“你過來看看。”

“是。”季陵瀾白應了一聲便走上前看去,母親顰蹙著眉,似乎睡得都不太安穩,現在大殿之中只剩他們父子兩人,和現在睡著的母親。

“她頭疾又犯了,晚間的時候一直在嚷著說她的頭有些疼,剛開始我便要宣太醫來看看,她吧一直搖了搖頭說沒什麽,不讓我宣太醫來,後來突然又昏了過去。”

“你說我要這些太醫有何用,連一個頭疾都沒有完全根治的辦法。”季陵川雲說著那眸中生出幾分肅殺來,這時候季陵瀾白不禁感慨,幸好他及時趕來了,不然不知道父親是不是要大開殺戒了。

“父親,不如你先去歇息會吧,母親這邊兒臣來照料。”季陵瀾白伏在床頭偏頭道了句。

季陵川雲輕輕搖了搖頭,然後轉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兒子,他衣冠不整,那外衫也是染上了雨水,濕透了一些,看到這些季陵川雲的眼神突然柔軟了下來,多了幾分探究。

尤其是方才季陵瀾白喊了一聲“母親”,現在孩子心中是對她有了幾分改觀嗎?“你還是回去吧,你看看你慌張的,連衣裳都來不及更換。”

“父皇,你安心,母親她不會有事的。”季陵瀾白輕輕點了點頭,眼神中帶著懇切。

季陵川雲伸手理了理他身後的亂發,臉龐變得愈加柔和,輕聲道:“你看看你,都這般大了,做事還是這樣慌張不定,為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真正不對你擔心,這麽些年也沒見你對哪家的姑娘心生好感,只是這之後怕要在你的婚事上對不起你了。”

“既然你今夜來了,就把這告訴你吧,零皇修書說願與我們修秦晉之好,既然戰事都結束了,就該為和平之時多添一些喜事,他們尋了公主來和親,要嫁與你為太子妃。”

季陵瀾白知曉這事渾身一顫,然後便微微勾了勾嘴角,輕聲道:“既然是為了兩國和平,這事也無可厚非,於兒臣而言,無怨言。”季陵瀾白說罷便擡手給床榻上的蕭妃掖了掖被褥。

季陵川雲聽著他這樣淡然的回答,反而心中慚愧更加多了幾分:“你這樣說,我心裏更加覺得有愧於你。”

“父皇覺得自己適合坐那個位子嗎?”季陵瀾白突然扭過頭來看向此時已是飽經風霜的季陵川雲,問出了自己一直想要問的問題。

季陵川雲聽罷卻沒有惱怒,反而是輕輕搖了搖頭:“不適合,可是那時候年少意氣,覺得不適合也該去爭,就這樣丟了她,反倒了現在才知曉去珍惜,只是……”季陵川雲說罷又看向蕭妃:“只是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些遲了吧。”

“父親你如此說,我也想要告訴父親。”這時候季陵瀾白是像尋常百姓家一樣稱他為父親,慢慢轉過身彎下腰輕輕叩拜。

季陵瀾白感受到宮殿中地面寒石的冰冷,只是當額頭貼近的時候,那一片寒冷卻讓他格外清醒:“從小到大,我都知道父親你待我最好,也許是因為母親的緣故你才會愛屋及烏,可是……不論是哪一個原因,父親的愛我受之有愧,如果可以,我求父親能廢去我的太子之位,讓我只做一個閑散一些的皇子。”季陵瀾白知曉,這一番話說出來,可能就是雷霆之怒,可是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敢說出來。

很久的沈默,季陵瀾白仍是跪著,感受著那份寒意,季陵川雲撫了撫額,伸手替蕭妃理了理額間汗濕的碎發,臉上看不清喜怒。

“瀾白,你是我從小就帶在身邊親自教養的,一直是為父最看重的,這些年裏你身上所浮現出來的戾氣,難免有些是受到我的影響,可是我是怎麽也沒有想到,你會不夠狠,這一點作為一個君主實在是一個致命傷。”季陵川雲聲音淡淡,說到這些神情多有些疲倦無奈:“雖然這樣,可是父親只能對不起你,你的其他兄弟要麽就是心術不正,要麽就是整日裏閑散慣了什麽事都不想做,你說我將江山社稷交到他們的手裏我能放心嗎?”

季陵川雲實屬無奈,這些聲音說出來就連他自己都感受到了深深的倦怠。

“瀾白,你就當是父親這一點私心吧。”季陵川雲說罷便站起身走到季陵瀾白身邊,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,輕聲道:“來起來吧,回去好好歇息一下,別染了風寒。”

季陵瀾白慢慢擡起頭看著季陵川雲走到窗戶邊看著這窗外的雨,突然覺得就算是坐上了那個位子,有些事還是難以盡如人意。

“是。”季陵瀾白起身偏頭看了一眼床頭上的蕭妃而後緩緩退了出去,這外面的雨卻突然下大了。

“殿下,回宮?”雲蕭宮外一個撐著傘的宮女欠身行禮低聲問道。

“不必管我。”季陵瀾白揚手便低著頭走進了一片雨幕中,這雨下的確實有些大了,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是為他的心中徒增了一些難以言喻的煩悶罷了。

雨一直順著他的臉慢慢滑過,今夜所知已經讓他有些氣餒了,就算心中再怎麽不悅也不能完全展現出來,如今國家戰敗之際,許多人都有怨言,他……

“殿下怎麽冒雨而行啊。”手裏握著紙傘的宮女在大殿的回廊上拼命著急地跺了跺腳。

“主子的事哪裏又是你可以去知曉的,既然殿下叫我們先回去,我們就回去罷。”公公說罷便收回了在雨中的目光,快步走了去:“回宮裏還要準備熱水,快些,別發楞了,真是不知道你這個樣子,殿下怎麽還會留你在東宮服侍。”

宮女聽著公公這樣的抱怨也是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,這到底還是因為太子殿下的慈悲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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